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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微短劇看中國青年困境:(一)我穿越 / 重生了!穿越重生劇背後的社會絕望感

2025-09-30 16:38(09-30 17:31更新)
作者:張寧
中國國家統計局公佈 8 月份全國失業率。當中青年(16 至 24 歲)失業率上升至18.9%,創自去年12月大學生被排除在調查範圍外以來的最高紀錄。資料照。(美聯社/達志影像)
圖片來源:美聯社/達志影像
中國國家統計局公佈 8 月份全國失業率。當中青年(16 至 24 歲)失業率上升至18.9%,創自去年12月大學生被排除在調查範圍外以來的最高紀錄。資料照。(美聯社/達志影像)

「我穿越了!」,「想不到我竟然重生了!」「這次我一定會不一樣!」。只要有在社交平台滑短影片,這些對白不會陌生。近年網路微短劇的興起,雖然劇情狗血,但由於一集才一兩分鐘,很觀眾很容易「一看上癮」,欲罷不能。

這些微短劇當中不少題材都以重生、穿越為主題。主角運用其未卜先知又或是現代智識,在古代吊打一眾皇室貴冑,順風順水。

從來創作娛樂能夠在一個時代火紅起來,都代表作品背後令大眾有所共鳴,又或是讓受眾能透過作品短暫地擺脫現實。好讓心靈得到一時三刻的安慰。

九十年代,日本經濟大瀟條後,不論是動畫、劇集、小說。都充滿「咬緊牙關」永不放棄的熱血劇情,希望大家能夠在痛苦的現實中,憑鬥志闖出一片天。直到「金融海嘯」後,大家開始覺得「熱血」只不過是上天玩弄人的手段,努力發奮根本不能換取一絲成就。

從此「轉生異世界」取代了「熱血笨蛋」,大家都希望在一片寧靜的國度,安穩渡過餘生。然而,中國近年以穿越 / 重生劇,大概也是有異曲同工之意……

穿越與重生背後都是對未來感到絕望的代名詞

中國國家統計局公佈 8 月份的全國失業率。當中青年(16 24 歲)失業率上升至18.9%,創自去年12月大學生被排除在調查範圍外以來的最高紀錄。較 7月份上升1.1%。遠高於其他年齡層(25-29歲為7.2%30-59歲只有3.9%)。

社會對這種「穿越與重生」的狂熱,反映出中國年輕一代對當下現實的極度無力感與對未來的徹底失望。當人們無法改變現狀,前路亦看不見曙光之時,只能寄望「一鍵重啟」、「人生改寫」這種虛構的捷徑,來自我安慰與逃避。微短劇的瘋傳,不僅是算法驅動的結果,更是一種集體潛意識的映照。

「全職兒女」不一定孝順但內心肯定是充滿無力感

中國青年正面臨一場對未來產生前所未有的信心危機,比十年前面對「希臘國債危機」的希臘年輕一代更甚。除青年失業率高企,還有更多「隱形失業者」根本不再(甚至不敢)參與求職行列,所以要不選擇開直播找大大刷禮物,要不就是「躺平」躲在家。

後者被稱為「脫業青年」或「全職兒女」。這些人不是不想工作,而是經歷無數次面試石沉大海、試用期被裁、低薪高壓職場的洗禮後,選擇自我放逐,回到家中躺平。

根據中國人社部下屬智庫的報告指出,2025年中國「青年啃老族」人數已逼近 2,000萬人,創歷史新高。

這些年輕人學歷不低,卻找不到對口工作;專業技能不少,卻被市場低價競爭摧毀了尊嚴。他們的父母一輩曾憑「努力工作」改善生活,而現在的年輕人卻只能靠父母微薄的積蓄延續生活——這不再是一場個人問題,而是整個社會階層流動機制的瓦解。

如果說穿越重生是年輕人對命運失控的幻想,那麼中國當下的職場與經濟環境,就是讓這種幻想滋生的溫床。傳統的晉升階梯幾近停滯:國企只看關係,私企壓榨嚴重,創業失敗率超過90%,再加上房價高企、學貸壓力、婚戀焦慮……讓無數年輕人彷彿身處一場不斷縮緊的「生存遊戲」。

這不是中國「失落的一年」而是「失落的一代」

更糟糕的是,這一切並未有好轉的跡象。中國經濟在過去十多年依賴的「三架馬車」——出口、基建與內需,如今同時熄火。出口因中美貿易與全球供應鏈轉移而疲弱,基建因債務過高而難再擴張,而內需更被青年失業與消費信心崩潰拖垮。

電商平台雖仍存在,但在低價與內卷的雙重擠壓下,早已無力創造真正的經濟動能。直播賣貨表面繁榮,其實不過是「轉手遊戲」:平台賺了流量,商家賠本賣貨,消費者買到廉價次品後信任感下降。這種短期拉動經濟的方式,無法解決結構性失業與產業空洞問題。

而當經濟前景不明朗,政治氣氛日益收緊,言論空間受限之下,中國青年連發洩不滿的出口也日漸消失。正因如此,才會在虛擬劇情中尋找情緒出口,在虛構的「古代人生」中獲得心理上的成功感與勝利感。

這也正說明了,為何如今的中國年輕人,不再相信現實能給他們希望。他們不再想努力改變現況,而是選擇精神轉生、想像重來。他們要的不是競爭勝出,而是「逃離現場」。

這種精神狀態,對任何一個國家的未來發展而言,都是極其危險的信號。當一整代人開始相信未來無望,當全社會的心理預期轉向悲觀,那麼經濟寒冬將不再是週期性問題,而是一場橫跨數十年的長期停滯。

 

作者》張寧  香港青年,反送中後來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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