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抗全球性的氣候變遷,除了善盡地球公民一份子的責任,表演藝術界還可以做什麼?藝術作為推動淨零永續的觸媒,是否更有意義,也是許多藝術家們關心的話題;此外,表演藝術界也期待政府能調整政策,讓表演藝術界打這一場艱難的氣候戰役時,給予更多有力支持。
藝術 扮演永續溝通最佳觸媒
台北藝術節《給植物的音樂會》:「如果您真的渴望與您的植物,更深層的溝通,現在時間是你人生的magic hour...」
身型婀娜多姿的舞者們,打扮成台灣特有的原生植物,在夕陽的餘暉下,伴隨著迷幻的音樂,拉著觀眾們一起起舞,這是場以植物為出發點的音樂會,邀請民眾帶著家中的盆栽,一起聆聽一場萬物同盟的愛的對話。
策展人林人中:『(原音)生態藝術這樣的觀念,它顧名思義並不是說,我要把生態當做一個題目,而是我要把生態當做一種思考方式,所以給植物的音樂會,我們在這一個永續的思考當中,其實是希望把一種生態的思維,帶到觀眾的一種感官經驗裡面,當他們也能邀請,帶他自己家裡的植栽來聽音樂會的時候,他能夠轉換自己的身份角色,植物跟我重新建立了一個新的關係是,我是植物的照護者。』
追求綠色永續,藝術表現本身也可以是一個很好的手段與工具,讓永續這個議題,不單只是節能減碳而已,而是傳達精神與觀念
藝術能帶來美學和感動,台北表演藝術中心在2023年台北藝術節時,特別規劃了《給植物的音樂會》系列演出,策展人林人中認為,透過表演藝術傳達我們所處的生態環境,有機會讓觀眾在生活中帶來新的改變和想像,反而可以成為推動永續觀念的觸媒。
台北藝術節策展人林人中:『(原音)我覺得從表演藝術產業的角度來思考永續,來思考生態或是環境如何延續,我們如何人類和環境,能共存或共好的這樣一個題目的時候,有很大的一部分的工作其實不在於檢視這一些數字上面問題,當然這些東西很重要,我們如何能夠減少碳排放,或者是我們要能夠減塑,但是還有另外一步我們其實可以做的事,其實是在藝術文化行動上的表達,意思就是說,我們在思考永續或生態的時候,透過藝術作品的力量,然後能夠傳達這樣的一種訊息,跟我們社會大眾或是跟我們藝文觀眾來溝通這樣的一種觀念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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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展人林人中認為,透過表演藝術傳達我們所處的生態環境,有機會讓觀眾在生活中帶來新的改變和想像,反而可以成為推動永續觀念的觸媒。圖為2023台北藝術節《給植物的音樂會系列:表植趴體》。(江昭倫 攝)
拚減碳之外 表團面臨挑戰與兩難
在劇場內打造了一座人工沙灘,男女老少們在上頭或躺或坐,不時還有音樂與歌聲傳出,歌詞內容看似是日常瑣事或獨白,卻又讓在上方俯瞰的觀眾們,感受到這是一個深具威脅性的生態寓言。摘下2019年威尼斯雙年展金獅獎的立陶宛作品《太陽與海》2023受台北藝術節邀請來台演出,就是試圖用作品來述說與全人類息息相關的氣候危機。
《太陽與海》編劇珐伊法.格蘭麗帖(Vaiva Grainytė):『(原音_I guess art has different roles, but rising question is quite an important role that art has. And I guess it's important to have different forms of talking about environment, and art can be one of the languages. So, activism and art can access different audience members and people.我認為藝術有不同的作用,但提出問題是藝術的一個重要作用,我想以不同的形式討論環境議題是很重要的,而藝術可以是其中的一種語言,因此行動主義和藝術都可以接觸到不同的觀眾和人群。』
不過即便是類似這樣探討環境議題的作品,表演團隊在國際間巡演時,也不免會開始自我檢討,是否因為巡演,反而製造了更多碳足跡?既便盡可能採用在地材料或是與在地演出者合作,來減少巡演飛行帶來的碳排放等,但有時還是會感到一種自相的矛盾。
《太陽與海》導演盧吉兒.巴澤吉凱特(Rugilė Barzdžiukaitė):『(原音) I think it&39;s possible to reduce a carbon footprint from the creative process, it&39;s really much more difficult to compare with, you know, some forms which are more mediated. It could not be equally powerful than in terms of effect, and that&39;re doing. We&39;s a paradox in our case, because it&39;s a strong paradox which we are not very easy about ourselves. 我認為,如果有可能減少創作過程中的碳足跡,那就再好不過了。 問題是,並不是每一種藝術形式都能做到這一點。 例如,現場表演,它確實更難與一些更加媒介化的形式相提並論。就效果而言,它不可能同樣強大,而這正是我們正在做的,我們總是邀請當地的非歌唱表演者,如果可能的話,也邀請歌唱表演者,因此,這減少了碳足跡,但也沒有達到完全停止旅行的情況。當然,這對我們來說是個矛盾,因為這是一部關於氣候變化的作品,我們希望把它帶給國外的觀眾,我們需要為氣候做出貢獻,你知道,碳足跡。 因此,這是一個強烈的矛盾,我們自己也不太容易接受。』
不只國外團體,國內的劇團也面臨相同的問題,本身就有經營小型場館的「曉劇場」,除了節能設施的更換,藝術總監鍾伯淵也表示,要達成永續的目標,不應該只是單純以節能減碳為標準,或許還是要回到藝術所扮演功能來探討。
曉劇場兼萬座曉劇場藝術總監鍾伯淵:『(原音)有的產業很難達到環保,因為按照這個邏輯,其實劇場可以不用存在,因為基本上,我們就按照日常生活就好了。其實劇場它本身是一個,包括舞台也好、燈光也好、服裝也好,其實這些都可能屬於一般人生活以外的東西,可是製造出來的是,給一般人在日常生活當中另外一種感受,那在這永續的議題下,其實不能用單一的標準來衡量它,其實藝術創作、表演藝術創作也是這樣用這樣的方式跟觀眾對話,我們今天談論不同議題的時候,也是讓觀眾透過劇場用不同方式來看它,所以我們今天也應該轉換這個狀態,是讓我們自己也用不同的方式,來看待永續這件事情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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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曉劇場」藝術總監鍾伯淵認為,要達成永續的目標,不應該只是單純以節能減碳為標準,或許還是要回到藝術所扮演功能來探討,政府也應該多鼓勵作品不斷巡演,而非一味補助新製作。(楊仁翔 攝)
綠色戰役 政府也須調整思維
表演藝術團隊們正走在追求永續的路上,不論是在實質的減碳,還是永續觀念的推廣,但政府能否提出相關的協助?畢竟台灣因為藝術市場小,很多表演團體相當仰賴補助機制,導致有些劇團創作時,為了拿到補助,結果就是出現不少一次性的作品,這些有目的性的一次性的作品未必好,反而更容易造成資源消耗。
曉劇場兼萬座曉劇場藝術總監鍾伯淵:『(原音)我們在IETM(國際當代表演藝術網絡論壇)裡面討論到歐洲現行的補助,或是台灣現行的補助,很多時候都是以製作為主,那以製作為主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個問題,我今天如果我要努力的生活下去,我就得創造出一些製作,那當我創造出製作的時候,第一個當然就是比如說,我會製作很大量的服裝、道具等等,再來第二個永續其實也牽涉到另一個點,就是人力的永續,我為了要獲得我日常生活的預算跟經費,所以我需要不斷地創作,其實這也是一種磨耗,所以他們在討論這個過程的時候,其實第一個點就會是,那我要如何在經費上面做好的調配,行政職同樣也會有事情,不是只有創作者有事,等於行政在前期的時候,也會有經費補助他們,讓他們去跟不同的場地進行連結、串連,然後一個作品完成了之後,它巡演的地方很多,那透過多點的巡演,去延長一個作品的壽命,其實也是永續的其中一環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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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喜歡舉辦大型文化表演節慶活動,若公部門能在活動中也添加更多永續策劃的概念,也能起示範作用。圖為2023文博會,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在空總的演出。(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提供)
表演藝術聯盟也提到,不管是倉儲空間,服裝道具的租賃平台,甚至是智慧財產權的授權等整合性的資源,政府都應該重新去檢視、檢討,協助解決表演藝術界追求永續時可成面臨的難題;另外關於各類的年度藝術節慶活動,文化部門也應該重新思考,如何避免一次性的活動舉辦方式。
表演藝術聯盟秘書長廖舒寧:『(原音)其實不管是從文化部或者是到各個縣市政府,會有很多很大型的公部門舉辦的節慶活動,其實節慶活動在劇場綠皮書裡面,它就是有特別提到節慶活動,它在意義上面它是最可以宣示永續的,那它其實在做法上面也是最有機會達成的,比方說我今天這個藝術節,我每年都辦,我一定每年都需要不同的主視覺嗎?還是我就是乾脆做一個標準字,我不需要年份,我就是每年都適用,它其實會是一個蠻大的一個進程;再來,當然我們也提到一個覺得非常重要的,就是政府還是需要去支持可以長期巡演的這樣子,或者是長銷型的演出的這個狀態,因為一直的巡演、一直重複使用,才有機會,不僅是團體成本,而是把這些資源可以做最大、最有效的利用。』
對台灣的表演藝術界來說,追求永續是一場高難度的綠色戰役,不只單靠團體的自覺,也須思考表演藝術的特殊性與價值,更取決政府、社會支持,但無論成敗與否都得持續,因為這不只是救地球,也是一場自救的生存戰役!
延伸閱讀
聚光燈下的永續戰「藝」/(一)綠色覺醒 劇場如何自救(影音)
聚光燈下的永續戰「藝」/(二)綠色製作 表團摸索找出路(影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