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總統川普(Donald Trump)難以捉摸的關稅措施震撼全球，貿易戰火迫使大多數國家以談判代替對抗。然而，隨著中國以牙還牙「奉陪到底」，美中賽局的版圖與影響早已超越關稅與貿易。

美國優先vs奉陪到底

美國總統川普在4月2日的「解放日」(Liberation Day)，正式宣告全球高關稅時代到來。不論是敵友不分的祭出全面關稅、或是出其不意的政策逆轉，川普這場所謂的「手術」能否讓美國再度偉大還有待觀察，但他的震盪療法確實已經撼動世界，迫使大多數國家選擇以談判代替對抗。然而，「奉陪到底」的中國則和美國走上不斷施壓的懦夫賽局(game of chicken)。

事實上，相較於絕大多數貿易夥伴遭到川普揮刀的「無語問蒼天」，中國可能是最有準備的國家，因為早在川普第一任內的2018年雙方就曾交手。因此美中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仍然硬碰硬，進行一場瘋狂且具有自我毀滅性的競爭，並非意外或是失控之舉，特別是以雙方的關稅「叫價」來看，世界兩大經濟體的貿易往來將實際上瀕臨脫鉤。

狹路相逢勇者勝？

這場懦夫賽局並非單純的「狹路相逢勇者勝」。當川普承受所謂「過渡時期的必然陣痛」、以簡單粗暴的方式檢視盟友忠誠時，他也在以另一種極端武器重塑世界秩序，孤立這個美國21世紀繁榮的最大威脅，並在中國經濟百病叢生之際「趁你病要你命」，畢竟這場肉搏戰至少牽動兩國之間每年近6千億美元的商品貿易。根據估計，川普最初加徵的關稅就可能使中國的經濟成長下降2.4個百分點。

相較於前任拜登(Joe Biden)政府強調基於自由世界秩序、與盟友合作向中國施壓的路線，高舉「美國優先」大旗的川普，並不願接受讓全球秩序頻繁地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，因此川普在第二任期積極追求他認為能讓美國再度偉大的策略，包括揚言取得格陵蘭、收回巴拿馬運河、讓加拿大成為第51州、以及透過關稅大刀重創不公平貿易對手中國。

美國隊vs中國隊

至於北京的奉陪到底也是所圖甚大，儘管自從川普首個任期以來，中國對美出口佔比已從19.2％降至14.7％，但面對川普關稅海嘯再度來襲也必須咬牙苦撐。不過，頂著經濟逆風成為「抗美先鋒」，或許會給北京帶來外交上的利益。以2月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來說，中國外長王毅在會中塑造全球南方代言人形象，與會的美國副總統范斯(J.D. Vance)卻批判歐洲盟友引發眾怒。

根據美國雜誌「財經內幕」(Business Insider)報導，加拿大亞太基金會(Asia Pacific Foundation of Canada)研究策略部副總裁納吉布拉(Vina Nadjibulla)認為，從戰略上看，美國如今是在美中競爭中把勝利拱手讓給中國。如果美國一心專注在和中國競爭，卻忽視其他事務，就等於是拱手讓出陣地，失去了影響力，結果反而讓中國成為許多經濟體唯一可能的選擇。

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

這可從中國因應關稅戰的外交攻略窺見一二。雖然中國「攜手捍衛貿易」的呼籲遭到澳洲拒絕，但關稅威脅確實促使歐盟執委會主席范德賴恩(Ursula von der Leyen)和中國總理李強通話。雖然川普暫緩對歐盟的20％關稅90天，讓布魯塞爾和北京的「同仇敵愾」失去迫切性，但在川普任內預料這種氛圍將會持續下去，畢竟川普先前無視歐盟，自行與俄羅斯進行烏克蘭和談，已讓大西洋盟友反思對美關係。

在跨大西洋的分歧隨著川普重返白宮而日益加劇之際，中國這段時期以來的「挺歐」言論，至少切中那些真正憂心忡忡的歐洲人。根據衛報(The Guardian)報導，立陶宛前外長藍斯柏吉斯(Gabrielius Landsbergis)就認為，中國在玩弄聰明而微妙的把戲，就像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(Henry Kissinger)1970年代對蘇聯和中國那樣，「至於他們是否會成功，我不確定」。

中國因為南海爭議、威脅武力侵台、俄烏戰爭等地緣政治因素而外交緊張，但川普意外凶狠的關稅重拳可能帶來轉機。美國智庫「史汀生研究中心」(Stimson Center)專家孫韻(Yun Sun)認為，有些受害國家一直是美國堅定忠誠的盟友，現在他們對美國在全球各地做法的信心，雖不至於破滅，但至少開始懷疑。西班牙總理桑傑士(Pedro Sanchez)就以訪問中國，視為希望開拓新市場的機會。

美中關稅戰2.0更難纏

川普表示，他無意對全球市場造成嚴重衝擊，但「有時候就是要吃藥才會好」。如今，這付「苦口良藥」正在衝擊一些北京希望拉攏的近鄰國家。中國宣布習近平將在這個月走訪越南、馬來西亞和柬埔寨，這將是他今年首次正式出訪。這3個國家分別被川普祭出46％、24％、49％對等關稅，其中柬埔寨是中國在東南亞的堅定盟友之一，北京近年來在當地的影響力不斷擴大，而華盛頓與金邊的關係則在惡化。

不過，儘管有專家樂觀的認為，川普的極端措施可能催化中國擴大內需刺激，並有機會和同樣飽受川普關稅所苦的國家強化經貿關係，但隨著關稅生效，北京原已欲振乏力的經濟勢必雪上加霜。此外，川普想藉由極限施壓迫使中國就範，也將面臨共產中國的民族主義情緒對抗。只能說，川普2.0再度上演的美中關稅戰，早已演變出更複雜的攻略，而影響所及或許將改變下個世代的美中關係。